國粹京劇 觀無錫京劇票房“秋韻社”

??????? 無錫有個以弘揚程派青衣為宗旨的京劇票房――“秋韻社”，我曾經(jīng)在五年前與之結(jié)緣。忽忽五年的辰光流逝不轉(zhuǎn)，這個世道已經(jīng)發(fā)生太多的滄桑，人也有了太多的變幻，而他們對程派的執(zhí)著未見絲毫更移。他們耗費心力要舉辦秋韻社成立十周年的演出，邀請我去觀看，我自然是樂意前去欣賞。

　　說到秋韻社，自然要先說社長耿亞萍，京劇掌故專家蘇宗仁先生不止一次對我說：“沒有耿亞萍就沒有今天的秋韻社，她為票房奉獻了很多心血與資源。她是個非常出色的組織者?！蔽以谖迥昵暗囊黄∥恼吕锞驮?jīng)寫到過她。

　　可是作為一個民間社團，既沒有經(jīng)費來源又沒有固定場地，靠的只是大家對程派藝術(shù)的虔誠與奉獻，就這樣，五年堅持下來了。業(yè)余時間幾乎全被學(xué)習(xí)和排練侵占，還要省錢買音像資料，外出觀摩……耿亞萍是一家旅游公司的業(yè)務(wù)主管，兼秋韻社的“總后勤部長”，拿無錫人的老話講是個“勞碌命”

　　俗話說能者多勞，她不僅是這個票房的總后勤部長，這樣的演出都是她在組織與召集，也是主要的“貼錢人”，她更是臺柱子。這次她主演的劇目是《龍鳳呈祥 洞房》一折，這出戲嚴格來講并非程派的看家戲，但耿亞萍以程派的念白和唱腔演來也別有韻味。她選擇了這折作為票房成立十周年演出的大軸，我想大概圖的就是個好口彩吧。舞臺上通紅的色彩，喜氣的劇名，都預(yù)示著秋韻社美好的前景與他們對票房的希望寄托。目前的秋韻社與五年前比，顯然人馬更壯。除了擁有程派，還聚集了梅派、張派青衣，余派老生。女老生周雪英清唱《搜孤救孤》中的著名唱段，這出戲因為前面有了余叔巖和孟小冬的典范在，很難唱，但周雪英卻滿工滿調(diào)，唱得規(guī)矩干凈，大有余派的神韻。其中最令我注目的，是四位男旦演員。

　　戴義龍與殷繼東是舊相識，他們學(xué)程派都下過苦功。五年前戴義龍演的是《六月雪 法場》，那是折唱工戲，因為竇娥是被綁赴法場臨斬，所以演員幾乎不用什么表演，他的唱工是游刃有余的。這次他卻演《荒山淚》，其中“上山”一折有很繁重的身段。程派雖然以唱而著稱，但程研秋先生早年學(xué)武戲，有武工的底子，所以他更擅長唱舞結(jié)合的表演。他的許多身段，如《鎖麟囊》的“朱樓尋球”和這段“上山”的身段，難度都很大。戴義龍的演唱從容不迫，好幾處表演讓我想起了趙榮琛先生。

　　殷繼東這次演《白蛇傳 斷橋》，這是個很適宜于演折子的戲，演得好可以有很不錯的效果，但要演好卻也很難。因為這個“好”并非僅僅取決于白素貞一角，必須要許仙與小青都好才成，而且還必須要三個演員配合得攏才成。殷繼東身材高挑，與他配戲的必須身材好。殷繼東是個精細的人，在九龍口一句導(dǎo)板唱得稍微有點毛，就把他嚇出了一身冷汗！他私底下告訴我，以前吊嗓可從沒出現(xiàn)過這種情況，要是后面的唱段都上不去，那真不知道應(yīng)該怎么好了。我勸慰他沒有幾個人聽得出的，沒事。他終究不原諒自己。京劇的唱是講究到每個字的，講究到每個字的字頭字腹與字尾，所以習(xí)唱京劇的人往往到后來都會習(xí)慣成自然，性格也會很謹慎甚至細密，不瘋魔不成戲，就是這樣的了。每次有大的演出，他都會好多天有心理壓力，甚至到了心事重重，我笑他都是老票友了，怎么還會如此怯場，他說也沒辦法。一個已經(jīng)入了戲的人，并且把戲看得這般鄭重，他的表演肯定是會很出彩的。

　　引我驚喜的還有另外兩位年輕的票友，竇培和徐峰，都唱旦角，我之前沒看過他們的表演。竇培為殷繼東配小青，杏核眼，高鼻梁，好扮相，是秋韻社去江南大學(xué)傳授京劇時招募來的愛好者。一身青，挎寶劍，斜著身出場，嬌媚而爽脆，我對坐在旁邊的梅蘭芳先生弟子徐再蓉老師說：“像個筱翠花！”徐老師也笑，說：“像！”竇培身材好，花旦的白口吐字很好聽，難得的是在舞臺上的空間感非常好，絕對看不出是初學(xué)戲的人?？粗枧_上竇培的表演，讓我想起《十字坡》里的孫二娘和《樊江關(guān)》里的薛金蓮，就是這股脆勁。徐州小伙徐峰清唱《貴妃醉酒》，“四平調(diào)”在他唱來舒緩自如，他的氣息上下都已經(jīng)貫通，他居然自己就摸索出了用氣的方法。殷繼東評價徐峰在樂感上天分很高，確實如此，他的“海島冰輪”居然已經(jīng)唱得有了雍容之氣。在吃晚飯的時候，我們又聽了他的昆劇“原來姹紫嫣紅”和豫劇“轅門外三聲炮”，竟然學(xué)什么是什么，他可以把昆劇與京劇吐字的不同區(qū)分開，也可以把馬金鳳的氣口都模仿出來。這兩位按照老話說是“祖師爺賞飯”的主，可惜晚生了八十年，沒有了“下?！钡臋C遇和條件。他們都在企業(yè)上班，平時票房的活動都難得參加，請假要扣工資。

　　我問起秋韻社另外一位學(xué)程的青衣錢宏芝女士，戴義龍告訴我，她年歲大了身體欠妥，這次就沒上場。

　　演出的時候，江南大學(xué)幾個當龍?zhí)椎呐⒆由狭藠y、穿著繡花鞋還前前后后忙著拍照；有的戲迷聞訊從蘇州特意趕來觀看演出；一位浙江海寧的戲迷特意趕過來給殷繼東化妝，沒來得及看演出又急著往回去；有的熱心人主動出資出力幫助演出，自身卻從沒登臺的要求……這些都是令我們這些生活在市場經(jīng)濟中的人感動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