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粹京劇 于魁智專訪，用“守正創(chuàng)新”傳承京劇 ?

于魁智專訪 | 帶《龍鳳呈祥》走進順義，用“守正創(chuàng)新”傳承京劇?

? ? ? ? 于魁智，京劇表演藝術(shù)家，中國國家京劇院一級演員，研究生學歷，享受國務院政府特殊津貼。

? ? ? ? 1961年出生于遼寧省沈陽市。1972年考入沈陽京劇院學員班，1978年畢業(yè)，同年9月考入中國戲曲學院，1982年畢業(yè)后進入中國京劇院（現(xiàn)國家京劇院）工作至今；1998年進入中國京劇優(yōu)秀青年演員研究生班學習，2001年畢業(yè)。師承黃云鵬、楊元詠、葉蓬、李世霖、王世續(xù)、何金海、孔雁、劉福生、李鳴盛、茹元俊、祝元昆等前輩藝術(shù)家。2009年，拜戲曲教育家葉蓬先生為師。

? ? ? ? 2001年至2010年，任國家京劇院一團團長。2010年3月，任國家京劇院副院長、藝術(shù)指導。2018年2月，任國家京劇院藝術(shù)總監(jiān)。

龍鳳呈祥 ★ 經(jīng)典速遞

? ? ? ? Q《龍鳳呈祥》可以說是經(jīng)久不衰、越聽越有味道。那么可以請老師簡單介紹一下《龍鳳呈祥》在京劇舞臺上和觀眾心中的地位嗎？

? ? ? ? 可以說是無論是老一輩還是現(xiàn)在的年輕一輩，只要是接觸過京劇、喜歡京劇的，都會知道《龍鳳呈祥》這個經(jīng)典的劇目。它有經(jīng)久不衰的生命力，有眾多藝術(shù)家的演繹和心血，也有一代代青年演員的傳唱。在京劇歷史上，這出戲被好幾代人傳唱。從梅蘭芳先生、馬連良先生、譚富英先生再到張君秋先生，到后來的張學津先生、葉少蘭先生等，許多名家都演出過《龍鳳呈祥》。每一位前輩藝術(shù)家對這出戲都有自己的詮釋和理解，都表現(xiàn)出了獨特的藝術(shù)風格。另外，這出戲的特點就是行當齊全、流派紛呈、色彩鮮明，既有唱念做打，又有手、眼、身、法、步，極好地展現(xiàn)了京劇的“四功五法”，具有獨特的藝術(shù)價值。同時，這部戲是吉祥大戲，講述的是美好團圓的故事，其中也有一些幽默詼諧的橋段，所以很受觀眾歡迎。

? ? ? ? 這出戲當中有很多經(jīng)典的段落。很多觀眾可能并不熟悉《龍鳳呈祥》的完整故事情節(jié)，但是一定熟悉“甘露寺”那一段“勸千歲殺字休出口”。這一段就好像“空城計”里面“我坐在城樓觀山景”一樣，可以說是家喻戶曉、耳熟能詳。后面張飛蘆花蕩的表演、喬福的詼諧幽默、趙云的勇猛強大，都賦予了這部戲很多看點。老生、青衣、花臉、丑角、老旦行當豐富、表現(xiàn)出彩，亮點十足?！洱堷P呈祥》可以說是重點院團逢年過節(jié)必演的一出戲。我從1982年畢業(yè)就到了國家京劇院一團，就去接觸和表演這部戲。到現(xiàn)在，我也到了承上啟下的年齡，也會讓青年人一代代把這出戲傳承下去。

? ? ? ? 這次即將在順義大劇院演出。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走進順義大劇院，但是我們對順義大劇院的觀眾有一定的了解。觀眾的踴躍和票房的穩(wěn)定讓我們感到很欣慰。今天我們所有的演職人員都還在排練，我們就是希望能夠在演出的時候給觀眾帶來美好的藝術(shù)享受。

左：李勝素老師右：于魁智老師

? ? ? ? Q在這部戲當中，您最喜歡的一段是什么？為什么對這一段戲情有獨鐘呢？

? ? ? ? 我在這出戲中扮演劉備。劉備戲份很重，從第一場開始到最后，都沒有離開這個舞臺。

? ? ? ? “大佛殿”這一段是個亮點。這一段節(jié)奏變化多樣、人物心情豐滿，我都很喜歡。他當時是一個中年人，戴的是“黲三”，也就是灰黑色的胡子。中年的劉備距離成為白色胡子的老人有一段時間，但也早已沒有了壯年人的黑色胡須。他把自己的胡子染成黑色之后，心情忐忑，又有喬玄從中斡旋，使得劉備的人物情緒豐滿鮮明。再一個就是“洞房花燭”，和李勝素老師表演這段“人逢喜事精神爽，月到中秋分外光”的喜悅，再到后來趙云闖宮，劉備的慌亂匆忙。我很喜歡這樣復雜多變的情緒和表演。

? ? ? ? Q《龍鳳呈祥》取材于《三國演義》“吳國太佛寺看新郎，劉皇叔洞房續(xù)佳偶”的故事?！度龂萘x》是中小學生必讀名著，《三國演義》影視劇也是備受喜愛，豆瓣評分極高。但是相對于影視劇，京劇藝術(shù)對年輕人來說還是更加“艱深晦澀”一些。在網(wǎng)絡文化、影視文化、游戲娛樂盛行的今天，怎樣吸引更多年輕人喜歡《龍鳳呈祥》、喜歡京劇藝術(shù)？

? ? ? ? 讓更多人尤其是年輕人喜歡和了解京劇，促進京劇文化的普及、推廣和傳承，這也是我們這一代人肩負的責任。我們處于一個多元的、嶄新的時代，年輕人接觸的藝術(shù)熏陶與滋養(yǎng)非常豐富。在網(wǎng)絡時代信息時代，京劇作為一種相對傳統(tǒng)、嚴肅的戲曲古老藝術(shù)，怎么樣讓更多青年人接受、怎么擁有勃勃生機，這也是我這么多年一直思考努力的課題。

? ? ? ? 我認為，首先是要認識到京劇的獨特魅力。影視劇可以用一集40或者45分鐘的視頻畫面詳細地講述《三國演義》，而京劇要把故事的精華濃縮到兩個小時左右，從吳國太相親到洞房花燭，中間有很多很多的表演。但同時這也是京劇的偉大魅力之所在。京劇是一種是一種虛擬的抽象的程式化的表演：一個馬鞭就可以代表人在騎馬，跑一個圓場就可以表現(xiàn)行進幾十公里，四個兵就可以代表一隊軍人，八個宮女就可以代表整個寶殿中的所有服侍人員。我們用一桌二椅表現(xiàn)室內(nèi)，撤掉一桌二椅就可以表現(xiàn)戶外的空曠場所。五分鐘的一段唱腔里會講述或者回憶一段很長的故事，一句臺詞就可以概述銜接、承上啟下，帶入到下一個段落。京劇的獨特魅力是影視作品難以取代的，也是它歷久彌新的生命力所在。

? ? ? ? 第二，應該更多推廣和普及京劇藝術(shù)，利用主流媒體和網(wǎng)絡平臺宣傳京劇藝術(shù)之美。疫情也帶來了一個契機，使得京劇的線上推廣宣傳更加火熱，也能讓更多人更加方便地了解京劇藝術(shù)。

? ? ? ? 第三，我們專業(yè)的從業(yè)人員要走進年輕人群體。隨著國家經(jīng)濟發(fā)展、黨和政府關于宣揚傳統(tǒng)文化的一系列扶持政策的出臺實施，我們開展了像“高雅藝術(shù)進校園”、“京劇走進中小學藝術(shù)教育課程”等活動，從幾個省試點到現(xiàn)在的大范圍普及，這些年努力沒有白費。我們培養(yǎng)了很多青少年的京劇愛好者?，F(xiàn)在的劇場里面，觀眾的年齡層更加多樣了，不再是原來的花甲老人、我們的父輩祖輩，也有很多中青年人走進劇場。這些戲迷的支持和捧場給我們繼續(xù)推廣京劇藝術(shù)、傳承京劇文化的長足動力。

? ? ? ? 值得慶賀的是，國家京劇院一團這些年走進了一百多所學校。不管是國內(nèi)還是國外的大中小學，甚至在幼稚園、孔子學院，宣傳推廣京劇文化的效果很好?，F(xiàn)在不僅是國內(nèi)，海外也有很多喜歡京劇的朋友。

? ? ? ? 隨著國民教育水平的提高，對傳統(tǒng)文化藝術(shù)的喜愛熱情正在回歸。我很欣慰能夠有很多青少年越來越喜愛京劇文化，這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。

不可替代 ★ 承載重任

? ? ? ? Q京劇表演藝術(shù)家袁世海先生曾經(jīng)說；“于魁智就是于魁智，誰都替代不了?！蹦谖枧_上刻畫了那么多鮮明經(jīng)典的人物，有《滿江紅》里面鐵骨錚錚的岳飛，有《將相和》里面溫婉大氣的藺相如，還有《龍鳳呈祥》里面平和正直的劉備，等等等等。這些人物被演活了，也變成了您“不可替代”的一部分了。那么在您看來，是什么造就了您的“不可替代”呢？

? ? ? ? 京劇藝術(shù)大師袁世海先生對我呵護有加。當時我還很年輕，袁世海先生看到我的表演和努力，說我基本功很好。1993年，我獲得了梅蘭芳金獎，袁世海先生給我頒獎，他拍拍我說，繼續(xù)努力，又在臺下說，“誰都替代不了”。這其實是一種鼓勵、一種鞭策。在我看來，一定是后浪推前浪、青出于藍勝于藍、一代勝過一代，我一定是可以替代的?，F(xiàn)在，很多年輕人都非常優(yōu)秀、勢頭正盛。

袁世海著名京劇表演藝術(shù)家

? ? ? ? 袁世海大師對我的鼓勵其實更多的是一種重托，京劇講究薪火相傳，藝術(shù)作品和風格是需要傳承的，一個劇團劇院的優(yōu)良藝術(shù)作風、創(chuàng)作態(tài)度也是需要傳承的。我的學習和成長多虧了許多京劇大師們的提攜和教導。我從畢業(yè)之后來到京劇院一團，當時有一種說法叫“李袁葉杜”，也就是葉盛蘭老師、李少春老師、袁世海老師還有杜近芳老師。他們?yōu)閲揖﹦≡核囆g(shù)風格和一團的藝術(shù)建設做出了卓越的貢獻。我在一團接近四十年了，用這些年我也對它傾注了很多心血。我經(jīng)常對同事說，“我每天在這里看著一團，其實是在看著一團的藝術(shù)風格和藝術(shù)作風，這是永遠不能跑偏的?！蔽覀冏裱拜吜粝碌乃囆g(shù)道路。我們現(xiàn)在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從事京劇演藝工作，我們就要守護這樣的風格，把京劇技藝和京劇精神傳承好。對于前輩我永懷感恩之心，是他們發(fā)現(xiàn)和培養(yǎng)了我。同時我也有責任和義務，把我的失敗的教訓和成功的經(jīng)驗傳遞給下一代演員們，讓他們少走彎路、迅速成長，縮短成功周期，盡快站到舞臺中央來。

? ? ? ? Q剛剛您也提到國家京劇院一團的“藝術(shù)風格和文化”，那么在您看來，一團什么樣的藝術(shù)文化氛圍使得青年演員更好更快地成長呢？

? ? ? ? 國家京劇院尤其是一團的風格其實就是嚴謹、規(guī)范、大氣。藝術(shù)上要嚴謹要規(guī)范，要按照京劇的規(guī)矩和要求，無論是舉手投足、眼神、動作技巧唱腔都要按照規(guī)范和要求。國家京劇院的舞臺風貌就是清新、大氣、流暢。有觀眾評價說，“大幕沒有拉開，音樂鑼鼓一起，就和其他院團不一樣?！边@也要求音樂院團有很高的水準。國家京劇院的風格傳承和對藝術(shù)嚴謹追求的態(tài)度需要一直留住。

? ? ? ? 我們的演員每天早上九點鐘就在練功場壓腿、練功、翻跟頭，日復一日?，F(xiàn)在干擾很多、沖擊也很多，對青年人的誘惑也很多，但是他們還能堅守舞臺并且在幕后付出努力。媒體和觀眾也應該給他們更多的支持和鼓勵，讓年輕人有機會脫穎而出、熠熠生輝。

? ? ? ? Q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源遠流長、博大精深的秘訣就在于“繼承傳統(tǒng)，推陳出新”，京劇藝術(shù)更是“守正創(chuàng)新”的杰出代表。您在戲曲工作當中也創(chuàng)作了不少新作品、新劇目，那么在您看來，京劇傳承發(fā)展要怎樣“傳幫帶”，要“守住”什么，要“創(chuàng)新”什么呢？

? ? ? ? 京劇的“傳幫帶”是歷代京劇人的優(yōu)良傳統(tǒng)。我從1982年畢業(yè)來到國家京劇院，不僅僅是我的主教老師，還有很多其他行當?shù)睦蠋煂ξ叶加泻艽髱椭?。我進入北京的時候，李少春先生已經(jīng)去世了。但是我特別渴望探求李少春老師的藝術(shù)思想和京劇追求。我有幸可以跟隨著曾經(jīng)見到過、搭檔過李少春老師的前輩藝術(shù)家們，他們教給我很多李少春老師的表演技藝，這對我?guī)椭艽蟆?

? ? ? ? 這些年我本人也在帶一些青年演員，有本團的，也有在戲曲學院學習京劇表演的學生。這也給京劇傳承提供了渠道和途徑?！皞鲙蛶А弊钪匾囊饬x就在于，傳承好這樣一個藝術(shù)品種、京劇劇種。

? ? ? ? 我想我們最應該守住的是京劇藝術(shù)的思想內(nèi)核。京劇宣揚的是真善美、忠孝仁愛、仁義禮智信。我們傳承的也是優(yōu)良的傳統(tǒng)美德，像《四郎探母》、《岳母刺字》、《楊門女將》、《穆桂英掛帥》、《滿江紅》等都在弘揚正面的積極向上的精神和中華民族的高尚氣節(jié)。我們傳承京劇作品，需要守護好中華民族的優(yōu)良品德。

走進順義 ★ 走向戲迷

? ? ? ? Q疫情防控不松懈，每一次線下演出都來之不易，所以在這種情況下，走進劇院的“票友”們一定都是“真愛粉”了。作為演員，您想對觀眾們說些什么呢？

? ? ? ? 首先，疫情以來我其實非常忐忑。因為作為一個舞臺藝術(shù)工作者，最大的愿望就是站在舞臺上面向觀眾。但是由于疫情防控要求，許多演出和業(yè)務計劃受到了影響。我們從五月份到現(xiàn)在一直在北京排練，八月份的演出業(yè)全都順延?，F(xiàn)在，在疫情防控獲得階段性勝利的關鍵節(jié)點，我很開心能帶著《龍鳳呈祥》走進順義大劇院、走向戲迷觀眾。

? ? ? ? 國家京劇院一團從去年的8月21日復工復產(chǎn)，我們就把首場演出放在了京劇大師梅蘭芳的故鄉(xiāng)泰州，從泰州首演到今年，我們演出了一百多場。我們?nèi)チ?0多個省40多個城市，所有藝術(shù)工作者也是為了京劇藝術(shù)付出很大的代價和心血甚至也冒著很大風險。我們帶隊出去有很大擔憂，需要千叮嚀萬囑咐，因為一場大戲就是八九十人出動?！洱堷P呈祥》即將成為剛剛開始放寬一些演出政策后一團演出的第一場。

? ? ? ? 我希望《龍鳳呈祥》這一出吉祥大戲，能給觀眾朋友們帶來喜悅、帶來美好，給觀眾的事業(yè)生活帶來順遂、帶來圓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