寫意藝術(shù)的兩兄弟（二） -雜談隨筆-曲海泛舟-戲曲藝術(shù)

（四）充分借助觀眾的藝術(shù)想象力。在世界上，沒有哪一種繪畫象中國寫意畫那樣敢于利用如此大面積比例的空白。寫意畫師借助自己特定意象所引起的觀眾聯(lián)想，來表示分明空白的實際含義：或水、或天、或地……的種種意境，皆應運而生。京劇則借助特定的表演程式以及情節(jié)演進引起觀眾的聯(lián)想，在空空如也的臺上空間表示豐富的含義：關門、喂雞、登山、下樓……的諸般情景，俱仿佛無中生有。更可“真處得手，虛處得神?！保ê钕踩鹣壬Z）兩種不同的藝術(shù)形式都能最大限度地相信和借助于觀眾的藝術(shù)修養(yǎng)與有關知識，給觀眾以最大限度的想象余地。正如畫論所談：“筆不周而意周”，“筆不到而意到?！崩钊舳U畫師謂之“實處布畫，空處意補”，“計白當黑，空處也是畫?！彼}畫道：“于無心處畫荷，于無畫處求美，則美至矣!”正是：“谷空云為客，凌峰身自高”。

（五）功力深厚，歸于化境。在教學中，李苦禪畫師極強調(diào)藝術(shù)的功力。他常說：“前臺輕松后臺苦。尚和玉說：我們武行不易啊!一個汗珠兒落臺上都摔八瓣……”但他認為下了功夫都不能在畫上顯功夫，需顯的是藝術(shù)。他說：“演員在臺上好比種田的，臺下好比吃糧的。表演是讓臺下享受藝術(shù)。辛苦應是后臺的事，別叫臺下里為臺上擔心使勁?！薄袄献T、楊小樓的功夫盡人皆知，但在臺上輕松自若，仿佛一點不用勁似的。”他們“直而不肆，光而不耀?！保ɡ献诱Z）已歸入化境了!

（六）以意為之，隨機應變。中國畫論講到作畫需“意在筆先”，但不可誤認為“膠柱鼓瑟”。因為古人還講過“亡有所為、任運成象”的創(chuàng)作心境。李苦禪畫師說：寫意畫，畫前有個大致的設想、意思，落筆之后就要相機而變，反而會發(fā)出些意外之妙?！彼f：“京劇本子是一定的，結(jié)構(gòu)也極嚴整，但仍可以隨機應變，會給人印象更深?！薄哆B升店》的店家（蕭長華飾）因嫌王生（姜妙香飾）窮且“口臭”，只許住馬棚。后知王生得中，立請“王大老爺”住進上房，王說：“我不是口臭吆?”店家連說：“是哪個王八旦說你口臭來著，叫我聞聞…咳!哪兒啊!真是又妙又香啊!”（恰合“妙香”二字）蕭老臨場“抓哏”，隨機應變，如此謔思敏捷，實在難能可貴!在唱腔方面更是如此，同一段唱腔，各家各派不一樣，皆以意為之。同一句搖板，各家的靈活余地就更大，雖家家不同，卻各臻其妙。

（七）重視“手段過程本身美”，形成著時空藝術(shù)的統(tǒng)一。有的畫種只見結(jié)果美，卻不見“技巧過程本身”的“手段美”。李苦禪畫師認為“中國大寫意的高度筆墨不但表現(xiàn)形象，也自我表現(xiàn)。如同地球既公轉(zhuǎn)也自轉(zhuǎn)一樣，筆墨也自有一番自身的濃、淡、干、濕、氣韻節(jié)奏遺表現(xiàn)，那是筆墨的美。”而京劇則借助于規(guī)范、典型、夸張的舞蹈音樂化了的唱、念、做、打，來展示生活意象的樂章；京劇的每一招、一式、一唱、一白，在表達情節(jié)之同時無不強烈地表現(xiàn)著它自身的手段美，這手段美反過來更加強了它所在情節(jié)的藝術(shù)感染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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