梅蘭芳天津受“困”記 -名家散憶-藝苑芳華-戲曲藝術(shù)

55周年國慶來臨前夕，2004年9月21日出版的第779期《作家文摘》刊登了《梅蘭芳畫傳》中有關(guān)55年前梅蘭芳在天津一度“受難”的情況，文中說：“在北京開過全國政協(xié)會后，梅蘭芳應(yīng)天津市文化局局長阿英邀請，率團赴天津作短暫演出期間，他接受了天津《進步日報》文教記者張頌甲的專訪。

當(dāng)時，全國戲曲界正轟轟烈烈地致力于戲劇改革。梅蘭芳直言：京劇改革又豈是一樁輕而易舉的事？！我以為，京劇藝術(shù)的思想改造和技術(shù)改革，最好不要混為一談。

后者在原則上應(yīng)該讓它保留下來，而前者也要經(jīng)過充分的準(zhǔn)備和慎重的考慮，再行修改……

俗話說，“移步換形”，今天的戲劇改革工作卻要做到“移步”而不“換形”。此言一出，立即引來批評聲一片……有人上綱上線，說梅蘭芳之所以主張“移步不換形”，是在宣傳改良主義，阻礙京劇的徹底改革。這樣說來，性質(zhì)就嚴(yán)重了?！?/P>

此文既出，舊話重提，不禁使我回憶起歷歷如在目前的往事。

“移步而不換形”提出緣起

1949年夏，北平解放不久，年方22歲，剛從國民黨特刑庭草嵐監(jiān)獄出獄不久的我，離開北平師范大學(xué)，到天津《進步日報》（原天津《大公報》）任文教記者。

同年10月底，梅蘭芳先生應(yīng)邀到天津市作短暫演出，《進步日報》采訪通訊部派我訪問梅蘭芳先生。

11月2日下午，我在天津解放北路靠近海河的一所公寓里見到梅先生。只見梅蘭芳身著深灰色西裝，他雖然風(fēng)塵仆仆，但毫無倦容?？瓷先ズ苣贻p，容貌光彩照人。

和梅先生寒暄敘談不久，他的秘書許姬傳先生也參加進來。我們的話題逐漸轉(zhuǎn)到京劇藝人的思想改造和京劇改革上來。

梅先生認(rèn)為，時代變了，社會也變了，京劇藝人需要改造。解放后，人民政府一直很重視這項工作，并且采取了一些重要的措施，使大多數(shù)藝人開始走上新生的道路。對這一點，他是非常高興的。

我問：“京劇如何改革，以適應(yīng)新社會的需要？”梅先生說：“我以為，京劇藝術(shù)的思想改造和技術(shù)改革，最好不要混為一談。后者（技術(shù)）在原則上應(yīng)該讓它保留下來；而前者（思想）也要經(jīng)過充分的準(zhǔn)備和慎重的考慮，再行修改，才不會發(fā)生錯誤。因為京劇是一種古典藝術(shù)，它有幾千年的傳統(tǒng)，近二百年的歷史。因此，我們修改起來也就更得慎重。不然的話，就一定會生硬、勉強。這樣，它所達(dá)到的效果也就變小了?！?

他接著說：俗話說“移步換形”。今天的戲劇改革工作，卻要做到“移步”而不換形。

他列舉蘇聯(lián)著名作家西蒙諾夫的話來加以印證：“西蒙諾夫?qū)ξ艺f過，中國的京劇是一種綜合藝術(shù)，唱和舞合一，這在外國很少見的。京劇既是古裝劇，它的形式就不要改得太多，尤其在技術(shù)上更是萬萬改不得的。”

梅先生說，京劇是要改革的，但要改得恰當(dāng)，改得好。他列舉了幾個例子:如在<蘇三起解>這出戲里，就不宜于把解差崇公道演成一個十足的好人，可以加強渲染他的同情心。在<宇宙鋒>這出戲里，把趙忠的自刎改為被誤殺，這樣更符合劇情的發(fā)展。在<霸王別姬>這出戲里，他適當(dāng)?shù)販p低了楚國歌聲的效果，戲里說唱歌瓦解了項羽的八千子弟兵，是過甚其詞了。他說：“這些小小的改動，不過是初步的改動，還遠(yuǎn)不能令人滿意?！?

梅先生毫無架子，對我這個青年記者熱情接待，侃侃而談，使我如沐春風(fēng)，獲益良多。許姬傳先生也不時穿插，補充談了一些很好的意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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